【名侦探柯南|景零】岁晚

*《名侦探柯南》诸伏景光x降谷零,巨无敌OOC,我跪着。

*写作用BGM:《真相是真》。

 

十二月末的雪还没怎么消融,转过年来,一月份的雪便绵绵密密地落下来,温吞而缄默。新的痕迹压着旧的,地面没有泥痕,在晨间雾气降落下来之前。跟年轮不一样。

年轮——国际经济政治继续运转,活动和赛事该办的还是要办,老的新的任务照例一件件压下来;乌丸集团跨世纪的庞大计划还在继续;毛利侦探事务所和波洛咖啡厅继续经营,年年如是。但降谷零清楚这毕竟是新的一年,在他主持完开年第一个会议之后。

他踏出会议室向前走,从胸前的衣袋里抽出了手机。“安室透”的号码里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仅有的一条新消息是梓小姐问他能不能临时换一下明天的班。他打字简单回复,看不出情绪变化,随即切了号。正好走到走廊尽头,他往窗边一靠,掀了掀眼皮,远处淡青色的山峦映进眼底,那轮廓如大写意。在他后面陆续出来的同僚们远远地向他招呼:“降谷先生。”他遥遥一点头。

高层建筑手机信号不好。刚接上网络,工作邮件密密麻麻铺了一屏幕,淹没掉了之前的所有消息。他心里一动,顺手往下翻,直至最底下。

降谷零从来不保存没有实际效用的邮件,这也是很多如他一般的从业者的习惯。但那是个例外,那段记忆就算他有意抹杀也无法消逝:你要如何顽抗洪流?何况他本欲永不遗忘。

“Zero:我的公安身份已经暴露了……”

再过多少年降谷零也不敢再次把那封邮件看完。他永远记得那时候他打开邮件,一眼扫过去,一览无余,放下所有的事情赶往那个出事的地点,再之后是暴怒、濒临崩溃乃至不得不假装冷漠,拳头攥得太紧,掌心渗血,痛感迟迟不至。

陈年的意难平窝在心里,不像春雪,化开了就不复来。那是伤疤,是凿痕,且有从未有一时半刻磨灭的枪声回荡在那里。

斜阳晚照,地面又本就有积雪,天地间一片璀璨的暖光。他垂着眼睛看了那封邮件(的开头)最后一眼,按灭屏幕,将手机收回衬衣的口袋——在左胸口。

他离开大楼时向身后回望,公安的徽标在夕阳底下熠熠生辉。敢问他年少时可有想过今天?那惨绿但也明媚的韶光啊。

他该惯爱少年意气,时至今日却再也不能——毕竟荫蔽他的光早隐进西山背后。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相爱时,两个人都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年。

他记得那个夏天:他们一次一次扬起手臂投掷一颗篮球,篮球滑进篮筐砸在地上,而汗水顺着额角和眼角淌下来,并且反复折射过炽烈的阳光;但黏附在对方身上的眼神或许会比阳光更加滚烫。最终他们停了下来,并肩走向自动贩卖机,硬币当啷几声掉进去,两罐橘子汽水滚落下来。诸伏景光一抬手递给降谷零一罐,两个人居然同时开口——“太凉了慢点喝。”然后会有惊诧的对望,和再度同步的笑声。

很久之后降谷零才会明白这个永远凝固在他记忆里的夏天居然真的是“夏日限定”,或是所谓“一期一会”。但当时他不知道,不知道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还只顾着揽着景光的肩头,不管两个人都汗流浃背,想要偏头去亲吻,到底是不好意思。

他们居然拿着汽水罐子对碰了一下,响声有点闷。他们在无遮无拦的太阳地里,静默了一下,再次傻笑起来。

降谷零:“……不是,神经病吗?”

诸伏景光:“……幼不幼稚。”

他们坐在那里,直到把汽水喝完。降谷零隔得远远地把罐子抛向垃圾桶,准确命中,诸伏景光在一边打了个响指,“三分。”

然后,突如其来地,他们交换了十几年来最激烈的一次接触——亲吻——不如说是“撕咬”?橘子味的。降谷零凑过来时小心地用身体挡住了球场边上的监控,看上去是掌握着主动权。他们的亲吻毫无章法,却又凭借着十几载相依相伴的默契,唇齿完美地相衔。他们是两个极聪明的少年,哪怕是突发状况都能迅速地掌握技巧,突破僵局。

最后降谷零将头在诸伏景光的肩窝里埋了很久,再对视时两个人的眼睛都清清亮亮,是一汪教人裹满烟尘也要奋不顾身地去赴的湖。球场那端有人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他们飞快地完成了一次牵手:十指相扣,用力交握,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抽离。直到那边那个人(他们这才看清那是同班同学并为自己的反应速度而庆幸)向他们二人打了个招呼,他们假装“无事发生”,礼貌回应。

他们的少年时代,篮球、呼喊、橘子汽水、亲吻与姗姗来迟的黄昏,如今回想起来,球场其实很简陋,深绿色的篮球架锈迹斑斑,黄昏容色惨淡,却还是披挂着璀璨的光影(当然有别于“童年”滤镜)。毕竟那是金色与橙色交错的时光。那是会被降谷零偶尔梦到、会笑着醒来、却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惆怅的岁月。

少年时代。

 

其实他们在“从小一起长大”之外如同横生枝节的情谊不是没被猜疑乃至发觉过,只不过他们都太善于掩饰和躲藏,从少年时起就是做卧底的好苗子。那些揣测过的人最后也只道是他二人情同手足不分你我,哪里会有机会知道,他们的拥抱原来真的有另一重含义。

在一起并不容易,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何其聪明何其早熟,他们从迈出那一步的一刻就一直知道——但爱意从来汹涌,他们也未有一刻不是对方的归宿。

也是一个傍晚。他们去打网球,休息时坐在球场边上,看霞光落下去,落得比球网还低。那时降谷零肩上还没有受伤,不会有偶尔发作的隐痛。他和诸伏景光肩挨着肩,远处秋千上的孩童被叫回家吃晚饭。当然,他们不会被催促。

那一天他们再次谈论未来。夜幕细致地包裹住他们时,降谷零站起身来,微微低头,伸出手去。他说,我们回家吧,诸伏警官——

诸伏景光勾起唇角,抬手握住降谷零的手借力,也站了起来。他的少年时期其实并不算开朗,与降谷零相比甚至多少显得冷淡,眉目英朗却也让人觉得凶。但球场边缘的灯光斜斜投过来,影影绰绰的,他的表情居然像是有点羞涩,不过也看不真切。

他轻轻说:“遵命,降谷零警官。”

降谷零现在或许会觉得好笑:当年他们就这么笃定两个人都能顺利进入警校、实现从小到大的梦想?该有多自信,或是说,该有多相信对方?他们摩拳擦掌热血沸腾不信自己做不出一番事业,年少大梦才刚刚开始。他们还不知道有个道理叫“不打没把握的仗”,到底是阅历浅,没有顾虑,只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而如果……如果他们后来并没有进入警校呢?

就算没了那份愈发笃定的国家信仰,他们也毫无疑问会是各自领域的精英。时至今日降谷零也仍然有这份信心,即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沦入庸常。他们或许会是朝九晚五的普通工薪族,像世上很多平凡爱侣一样,每天一起开车上班,一个送另一个,车上的日常对话里夹杂着晨间新闻,偶尔他们会停下来议论几句。这样的生活,哪怕平平无奇,总有闪光的时刻。总好过再十年过去,少年梦碎了一半,自此踽踽独行。

然而,然而。

 

在警校的那几年,该是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光。

他们的生命中开始有了别人的位置。五个人一起上课、一起训练也一起旅行,都还或多或少地保留着学生气;心血来潮就一起喝酒,从来把握着分寸避免彻底醉倒,喝到飘飘欲仙时就戛然而止。

和那三个人各自友爱,而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两人继续谈恋爱。

他们在天黑之后四下无人的射击场地亲吻过,脚边地面散落着空弹壳;在空教室的窗边牵手,交握的手藏在垂下的窗帘和墙壁之间;也穿过对方尺码合适的衬衣,残留的体温烙在左胸口,寸寸深入直抵心脏……

降谷零始终清楚松田萩原伊达不是没窥破他和景光的关系,只是这份微妙的沉默是基于弥足珍贵情谊的一种心照不宣。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闲暇关心别人的感情别人的私事。或许他们撞到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拥抱或亲吻,又或许他们早从两个人的对望中猜出了谜底,这都不重要。

第一次别上帽徽是什么时候?降谷零记不清了。警校毕业之后小团体各自踏上新的道路,他和景光进入公安警\察系统,而剩下的三个则从基层干警做起,倒也踏踏实实。

一别经年,极少聚首。其实毕业前那段日子也是聚少离多,忙着实习,忙着积累经验,甚而是忙着积累新环境里新的人际关系……某一刻停下来的感觉是充实与空虚交错,这很正常,他们足够优秀,无可指摘。而怅惘是没有实际效用的情感。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受工作性质限制,保密工作做得好,当年在警校结交的朋友们也几乎是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他们只零零散散地听闻本人或他人带来的一点消息:那两个人今天把生活过得“现世安稳”,明天就有可能奔赴下一个战场出生入死;计谋、创伤和边缘游走从来没少过,远比他们三个人跌宕。以少年人没有方向的满腔热血,很容易会觉得这是种宿命;而他们——景光和零——毕竟长大了,扛着沉甸甸的责任。

将两个人派往乌丸集团的任务来得紧急且突然,或许该庆幸,年幼时他们的谍战游戏不知道玩过了多少遍。现实并非儿戏,但回想起这样的小事总归教人窃喜。先后混进组织,后来再次成为搭档,总算能在遍地沼泽和荆棘中,看到一点光。

至于这点光是不是时处日落,他们会有预感,也做过心理准备,但总不愿意去想。人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把日子过成末日。

某次任务之后他们与另一个人被编成三人小组:黑麦威士忌、莱伊、Rye。这个男人太过于聪明和敏锐了,那是让后来的降谷零无数次刻骨铭心地痛恨他也不得不承认的智慧。如今想来他或许也早就看出过端倪,但当年他最惯常展现给Scotch和Bourbon的形象,是在完成任务后,狙击枪放在脚边,藏起锐利的眼神,后背抵着墙点燃一支烟。他什么都懒得说。

有那么几次Rye这样试探过:“你们该不会也是老鼠吧?跟上星期Gin杀死的那几个人一样?”“我说,你们的默契可真是让人羡慕啊。”后一句是在某次聚餐当中,他端了杯酒经过他们的时候“随口”说的,彼时周遭吆五喝六喧闹嘈杂,降谷零挑了眉带着一身戾气回答:“是啊,就算是习惯独来独往的人偶尔也会羡慕吧?”诸伏景光早已学会了温和与内敛,降谷零回击时他就坐在边上微笑,食指悄悄划过降谷零的掌心,有点痒但温暖。趁着Rye一转身,降谷零有力地回握过诸伏景光的手。

景光出事之后降谷零也梦到过这个场景。在梦里,他用尽全力去握一只手,而那只手在一声枪响之后,渐渐虚化掉了,直至最终消失。

 

出事之前,诸伏景光早有预感。

这预感并非是因为出门看到了一只乌鸦或者黑猫什么的,而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害怕坠落,害怕分离,甚或是害怕孤寂。

事实上,那天之前的生活一切寻常:在前一天,仍称得上“风平浪静”(大概他应该有所防备,“暴风雨降临前最后的平静”):前一个任务刚刚收尾,他向组织和公安那边分别做了汇报,风尘仆仆地回家,降谷零摆了菜肴等他。他讲述在任务中自己如何差点丧命,习以为常,因而云淡风轻;降谷零也只是轻轻握着他的手,手指从指缝间钻进来扣住他的,说,回来就好。没有任何蹊跷与异常。

更晚的时候诸伏景光曾有一次心头悸动,但他认为那是“迟到的”恐惧。他抚摸降谷零的动作和呼吸有些急促,进入他时则略显粗暴。降谷零温热的手掌划过他背脊,如同安抚;也亲吻他的颈侧,温柔的、绵长的吻,仔仔细细地吻。正因专注,所以愈发清晰。

结束后他们相拥,黑夜里全部的声音是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每响动一声,诸伏景光就对人间更留恋一点。在一片漆黑里降谷零静静地看着他,或者说是他们安静地对视。看对方在微弱光线下的面容,睫毛投下两痕阴影,鼻梁挺拔,以及凝视时让人欲冲动亲吻的嘴唇。他想说我爱你,对全世界宣告“我爱他”,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今亦是,他最后悔,谁都不知道他曾有过一个等同于生命一半意义的爱人。

 

早上七点半,诸伏景光与降谷零微笑作别,去筹备新的待办事项。

午间十二点,他们通了最后一个电话,以“诸伏景光”与“降谷零”的身份。降谷零说他打算回公安那边一趟办点事情,暂时联系不到也不要担心。

入夜之后,抓捕。邮件(唯一一次被从头到尾完整阅读)。来不及郑重告别。

海边废弃工厂的天台。星光。脚步声,铁楼梯叮当作响。

枪响。

 

“太阳落下去啦。我们回家吧,诸伏警官——”

“遵命。”

 

Fin.

 

原意是写一个柔软的故事。

很抱歉啊,没能做一个冷静的叙述者。

诸伏景光与降谷零,我永远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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